处理完正事儿，徐星隐又休息了会儿，看着外头阳光正好，便让丹枫去各个院子请徐家其他姐妹出门一道摘桑葚去。

  这个时节的桑葚，个大又甜。

  姑娘们从树上摘下便就着泉水洗净吃下，衣着精致的小姑娘们被桑葚的汁水染成了小花猫，没有往日的端庄笑容却更真切几分。

  徐星隐选了些个头大的，又特意放到了庄子里的地库里去，心心念念要给陈氏带回去吃个新鲜。

  徐宛琳也摘了不少，说要拿去研究研究怎么制成糕点，这个颜色的甜点定会极为好看。

  徐宛胭则心心念念着要泡些桑葚果酒来喝，酸酸甜甜的味道叫人想起来就心痒痒的。

  徐宛蕸倒没旁的想法，就觉得新鲜，景色新鲜，采摘新鲜，吃食也新鲜，真是好玩得很呢。

  吴庄头看几个姑娘喜欢，晚膳也用了桑葚做菜。

  除却几道江南风味的菜肴，其他家常菜也用桑葚果着了色，别出心裁的做法受到了大家伙儿的一致肯定。

  大家欢聚一堂，并不知晓一场灾祸正在席卷而来。

  入夜，丹枫又多点了盏灯，嘴上不住的数落徐星隐。

  “您哪里是干这些活计的人？院子里那么多会女红的丫鬟，何须您亲自动手，伤成这副模样夫人瞧了该多心疼啊！”

  没错，徐星隐不擅女红，此番为了缝补景止尘那件儿衣裳手被扎了不少孔，原本怕大家担心一贯都是瞒着的。

  结果今日染了桑葚汁，伤口着色后一眼就能瞧出来。

  偏生这汁液难以清洗，叫徐星隐万分头疼。

  丹枫瞧见了，少不得就是一通数落  ，这丫头自打上次被罚徐星隐为她出了头后，便越发大胆了。

  徐星隐被丹枫数落得头疼，泄愤般地转手灭了熏香又借机转移话题问。

  “对了，今日让你去糕饼铺子订的货可订着了？”

  今早出门前，徐星隐便让丹枫去了城中的百滋堂预定糕点，还特意报了茶西园的名字给对方。

  百滋堂是锦衣卫的联络点之一，此处属陆煦管辖，只要消息能传到陆煦耳朵里去，相信他也不会笨到不晓得去哪儿寻自己。

  丹枫心眼实，轻而易举地被徐星隐给带偏了。

  “定好了，他们跑堂的说，一有货便紧着给您先送过来。”

  徐星隐一听这话便知道有戏，笑着与丹枫又说了几句旁的，便借口犯困让大家都下去歇着了。

  徐星隐耐心地坐在屋里等了会儿，约莫到了子时陆煦才到。

  一身夜行衣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双眼睛出来。

  “搞得跟做贼似的。”

  陆煦一把扯下面纱白了徐星隐眼，“还以为戒备森严得很，白白折腾了一番，你们家那些家丁都挤在那头喝酒呢。”

  三更半夜的，徐星隐才懒得与陆煦扯这些有的没的，直奔主题问：

  “灰市的事儿怎么样？”

  “每月初一、十五开市，据点不定，交易物品五花八门，从扬州瘦马到外邦珍宝什么都有，无请帖者不得入内。”

  “你能帮我弄一张请帖来吗？”

  “你当我是神仙啊？”

  陆煦又瞥了徐星隐一眼，翘着二郎腿往太师椅上一坐，一派大爷模样。

  “徐皎皎，凭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能不能老实与我说，你为何要去灰市？”

  徐星隐迟疑片刻，还是将陈氏中毒一事说与了陆煦听，末了又强调。

  “所以灰市我是一定要去的。”

  陆煦担忧地皱了皱眉，本想安慰徐星隐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得叹了口气：

  “我或许有一法子。”

  “什么？”

  “每次开市他们都会请城中四大楼的舞女前往助兴，你可以扮成舞女混进去。”

  “可以。”

  徐星隐答应得很是爽快。

  “这很危险，进去之后切勿逗留。据我所知，灰市内所有贩售的商品，都需要向灰市东家报备，以供其抽取分成。所以你如果想知道谁买了什么东西，就一定要得到那本记录买卖的账本。”

  “在灰市东家手上？”

  “是。”

  徐星隐点点头，刚想问陆煦可有把握，就瞧见外面一片红光，两人对视一眼，想起陆煦进屋时抱怨的那句话，立马觉醒过来。

  “遭了！”

  陆煦身份不宜露面，徐星隐便一马当先地冲在了前头，火是打院后那片桑葚林烧过来的，眼看着就要烧到徐家姑娘们所住的院子了。

  这般大的动静，竟是连半个人也瞧不见。

  “陆煦！帮我去叫庄子里的人过来救火！”

  说罢此话，徐星隐也顾不得劳什子仪态。

  一边大声呼救，一边拎了水井旁边的水桶，径直冲进了几个姐妹所住的院子。

  外头的火尚且烧得热烈，将半边天都染成了血色。

  徐星隐冲进徐宛琳的屋子时，徐宛琳还睡得正香，半点都没察觉到外头的危险。

  徐星隐就着桌上的茶盏盛了水，径直浇到徐宛琳脸上，徐宛琳尖叫一声这才醒了过来。

  顾不得同徐宛琳细说，徐星隐随手抓了件袍子套在徐宛琳身上，拉着她就往外跑。

  “愣着做什么，救人！”

  “哦哦！”

  出了门，瞧见外头的大火，徐宛琳这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小跑着跟上徐星隐的步子往下一个房间去了。

  如法炮制地救出徐宛婕后，匆匆赶来的庄户们分作两拨。

  男子们负责救火，女子们则帮着徐星隐一道将尚未清醒的小姐丫鬟们叫起身来。

  将这边院子的人都叫醒后，姐妹三人才想起住在另一个院子里的徐宛蕸，今日安排住所时徐宛蕸选了临溪的一处院子。

  没有这两处院子精致，但徐宛蕸说她喜欢溪水叮咚的声音。

  临溪的那处院子离走水的地方尚远，但出了这桩事儿也不可能让徐宛蕸继续歇息了，姑娘们胆子小总习惯性地凑在一起壮胆。

  徐星隐也不好说什么，便由着她们同自己一道叫徐宛蕸去了。

  推开门，瞧见床榻上交缠的身躯，徐星隐只觉脑子一懵。

  身后或诧异或惊奇的声音响作一片，也让整个夜晚的黑暗越发浓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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