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月所在的生产队，有一个果园，一直就是荒废的状态。杨柳月眼下也不好找别的致富门路。她想着生产队的果园正好没人承包，她要把果园承包下来，到时候果园里还可以喂些鸡鸭。

  杨柳月跟周春雷商量要在年终决算后的社员大会上，提出承包果园的想法。周春雷也觉得果园有潜力可挖，非常赞同老婆的想法。

  每年的年终社员大会，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那些男劳动力多的，辛苦了一年，余钱剩米，乐呵呵地准备好过年。劳动力不够的，就有些垂头丧气，辛辛苦苦地过一年又是欠账，任谁都开心不起来。

  周春雷一家子，从弟弟资助的钱里留出5元准备还给生产队。他们俩口子不动声色地去参加会议了。

  会议在队长李铁柱家的堂屋召开，每年的这场大会是全年最热闹的。

  等决算结果公布了，有剩余钱粮的暗自欢喜。

  队长李铁柱说了开场白后，逐一公布了收支结余情况，还有队上每年要预留的作为来年生产成本的资金。

  欠了钱粮的要表个态，哪天能还上亏空。如果眼下实在困难的，生产队里先在预留款里支出给有余额的人家。欠钱的就等于是欠生产队的钱了。

  轮到杨柳月一家表态的时候，她向大家讲了自家的实际情况：“我家春雷因公受伤，也挣不了多少工分。一年下来还要欠生产队的钱，明年我们家想把生产队的果园承包下来。大家看怎么样？”

  她的话一出口，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什么，承包果园？那有什么好承包的，都荒废了。”

  “现在饭都吃不饱，还有谁会买水果吃？”

  乡亲们还从没有听说过关于承包的事，觉得这杨柳月想钱想疯了。大家都只关注田里的稻谷和土里的油菜，棉花的产出，现在果园只是由五保户张爹爹守着，果子熟了时，摘了按人头分几个。

  “一家子连饭都吃不饱，不寻思挣工分，承包什么果园啊。”

  “果园里有60多棵果树，她拿什么承包啊？”大家都以为杨柳月是在痴人说梦。

  杨柳月心里有数，看到大家讨论得热烈，她在等待时机给大家说出自己承包果园的条件。

  幸好大家都只关心争工分，没有第二个人出来竞争。

  她最担心的是大队支部书记吴德的决定，估计他会从中作梗。

  队长李铁柱见大家讨论不停，他让大家停一下，听听吴书记的意见。

  “这个嘛，我觉得不妥。各个生产队没有先例。”吴德慢条斯理地开腔了。果不其然，他一开腔就是反对。

  往年有争议的事，几乎最后都是吴德一锤定音。大家的眼光在杨柳月和吴德之间来回扫视。

  周春雷站出来说话了，他既然已经认可老婆的决定，就和吴德据理力争：“吴书记，规矩是人定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是不是？。”

  以往，书记的权威几乎无人质疑，周春雷这一个反问，让吴德很不悦。

  “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的公有制，你想私下承包果园，是不可能的。”吴德一把官腔，想把周春雷吓唬住。

  李铁柱的老婆坐在杨柳月旁边。她悄悄地拉了拉杨柳月的衣角，怕他们吃亏，示意她阻挡她老公不要与吴德硬碰硬。

  五奶奶也被吓住了，她小声对杨柳月说；“要不我们不承包果园了？”

  现场一时鸦雀无声，连孩子们也被这寂静噤声了。

  杨柳月不慌不忙地在吴德的对面站了起来说；“吴书记，现在大家全年累死累活地干活，大多数人都只够填饱肚子。公有制想发展副业，改变一下生活状况，有错吗？”

  她又收回眼光看向在座的邻居们：“我知道大家都关心我们家，怕我承包果园吃亏。这个大家请放心，该我出给队上的承包费用，无论盈亏，我一分都不会少。”

  杨柳月之所以这么有底气，是因为她知道现在国家正在研究杂家水稻，田土联产承包势在必行，杂家水稻亩产有一千多斤。人们余钱剩米后，对生活的要求会越来越高，水果的需求肯定越来越多。

  “大家别听她一派胡言，这是自私自利的表现。。”吴德想用扣大帽子的方法压住杨柳月。

  杨柳月说：“我凭劳动吃饭，凭什么说我是自私自利？”

  逆天了，杨柳月竟敢说出这个话。吴书记的印象中的他领导下的社员员一向是仰他鼻息的过日子的。他正要发作，杨柳月抢先了说话了：

  “整个果园我全部包下来，每年上交生产队二十元钱，三十个鸡蛋的派购任务也由我们完成。”她理直气壮地扫了吴德一眼，对邻居们说。

  大家更关心的是收益问题，听杨柳月说完，眼睛都放光了。果园闲着也是闲在那呀。

  现在猪肉价格是七毛七一斤，每家一年也吃不上几顿肉。现在闲置的果园有二十元的收益的话，全生产队二十四户人家，意味着每家可以分到一斤多肉了。而且鸡蛋也不用上交了。

  大家仿佛已经看到有二十多斤肉和三十个鸡蛋了，纷纷举起手表示同意周春雷一家承包果园。

  吴德面对杨柳月，本来就有些心虚。见到社员们都支持她，他也不好作威作福了。但是他还是要为难一下杨柳月；“你要承包果园，先丑话说在前头，必须年前把今年的欠款还清。不然明年新账旧账一起，真怕你兑不了现。”

  吴德想着他们一家肯定是还不上欠款的，想出这一招以为可以难住杨柳月。

  “这个就不劳吴书记挂心了。”杨柳月很有底气地说。

  大家的眼光齐刷刷望向杨柳月，他们也认为杨柳月拿不出钱来。谁知她当众把钱交给了队长李铁柱。

  这下轮到吴德傻眼了，他无趣的说；“关于承包果园的事，我是不赞成的。要是上头怪罪下来，别把责任推卸给我啊。”说完，他就借口有事离开了会场。

  吴德一走，会上，全体社员一致通过了杨柳月家承包果园五年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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