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雪声，全部消失不见。

  叶子真的好想抱住他，但最后也只是松开拉住他袖子的手。

  歪了歪头，对他说：“君子一言。”

  何清规笑得温文，补上后半句：“驷马难追。”

  看着他认真的眼睛，她失语了，只能低下头转移话题。

  叶子坐在凳子上，用右手示意旁边的凳子：“快坐下吧，我给你揭晓谜题！”

  无论叶子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何清规好像永远不会惊讶，只是笑着配合她。

  他坐在软凳上，仪态高雅。

  白芷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摆着蜡烛、细铁丝、精美的小刀以及一盒火柴、一把被白色纸巾垫着的小勺子。

  叶子拿着那个橘子，对何清规说：“这是我在书上看到的，我以前也没做过，我们来做橘子灯吧。”

  何清规看着那个圆滚滚的橘子，问叶子：“那么这橘子灯要怎么做呢？”

  叶子有些惊讶：“你不知道吗？”

  何清规非常坦然，面上的笑容温柔恬静，好似一点都不觉得承认自己的不足是什么丢脸的事。

  “我不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也会有着自己不擅长的东西，所以，叶姑娘，你能教我吗？”

  叶子一下子就得意起来，何清规也不是什么都会麻，自己也有能教他的东西。

  叶子眉飞色舞地说：“我告诉你，真的可有趣了，我们先在橘子有蒂的那一面划出一个小小的圆圈，用勺子把里面的橘子吃掉，这样我们就得到了一个完整的橘子壳。”

  何清规低下头认真听着叶子说话，有一缕不听话的发丝散了下来，他随意地将发丝挽到耳后。

  他轻声问叶子：“可以让我来试试吗？”

  叶子面上带着想要恶作剧的笑，直接将小小的橘子抛向他。

  “接着！”

  何清规稳当地接住，除了手其他的地方丝毫不动。

  他对着叶子笑了一下，拿过那把刀。

  出鞘，散发出锐利的寒芒。

  许是因为常年练字，他的手很稳，精准地开出一个大小正合适的小口。

  看他完成了第一步，叶子忙把勺子递给他。

  何清规却不接，反而把橘子递给叶子，歪了歪头。

  “接下来你也试试吧，真的很有趣，是很新奇的体验。”

  叶子乐呵呵地接过来，轻轻地戳了一下橘子的果肉。

  用勺子小心地舀出里面的果肉，渗出了一些汁水，看着勺子里的果肉叶子的眼睛眨了眨。

  她将勺子放到何清规的唇边，眼里满是期待。

  “何清规，你要不要尝一尝这个可爱的小橘子是什么味道，我看着可甜了。”

  看着叶子闪烁着光芒的眼睛，何清规略一低头就将这勺果肉吃了下去。

  叶子观察他的脸色，依旧是那么的温柔美好，一点都不像是被酸到的样子。

  难道白芷是骗我的，这橘子很甜？

  叶子小心翼翼地问他：“甜不甜，好吃吗？”

  何清规用食指尖碰了一下鼻子，对叶子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很甜，我觉得很好吃。”

  叶子听他这么说一下子来了兴致，又舀了满满一勺打算往自己的口里送。

  见叶子真打算吃，何清规歇了想要捉弄她的念头，而且，这是自己刚刚用过的勺子。

  何清规轻轻按住她的手。

  “我刚刚说谎了，是酸的，一点都不好吃。”

  何清规说的很诚恳，但叶子却不相信了。

  如果你说了一个谎，哪怕后面说了真话，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叶子就是这样，如果真的很酸的话，何清规刚刚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一口全吃了进去。

  何清规的耳尖又红透了。

  天，真的好酸！

  连牙都要酸倒了，还很苦，何清规刚刚是怎么做到的。

  何清规将自己的手帕凑到叶子的唇边，意在让她赶紧吐出来。

  但叶子怎么能做到，把自己吃进嘴里的东西吐在何清规掌心的手帕里，狠了狠心，咽下去了。

  何清规看见叶子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一时既觉得心疼，又觉得好笑，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听见何清规的笑容，叶子用充满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何清规。

  她不在意自己被何清规捉弄了，毕竟也是自己先捉弄他的。

  她只是很意外。

  “这种又酸又苦的橘子你怎么能吃的下去的？”

  何清规笑得风轻云淡。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常吃药，所有就练出来了。”

  叶子很意外是这个原因，毕竟现在的何清规看上去非常健康。

  “你小时候怎么会身体不好呢。”

  何清规的笑容淡了一些，但还是回答了叶子的问题。

  “家母怀着我的时候遇到了一些意外。”

  叶子察觉到何清规的心情不好了，连忙换话题。

  “嗯咳咳，让我想想接下来要做什么，把小蜡烛放进橘子里固定好，然后用铁丝线穿过做提手···”

  看着叶子拙劣地转移着话题，何清规也顺着配合。

  话术这么拙劣的也是少见，但再好地话术也比不过真情不是吗。

  虚情假意何其多，唯有真心最为珍贵。

  何清规的手很灵巧，在叶子的指挥下很快就做好了。

  叶子把那两条铁丝缠在一个雕着如意纹的小圆棍上，把它小心地拎了起来。

  虽然有些简陋，但看上去充满了质朴的可爱，别有一分野趣。

  叶子说：“我们把蜡烛点上吧。”

  何清规摇摇头：“一个小橘灯只能点一次，现在是白天，若是点上岂不太浪费了。”

  叶子听了这话，用白芷刚刚递上的小匣子把它给安稳地装好。

  “以后我们还会做其他的小橘灯的，有什么好浪费的，改日若有机会，我们便点这小橘灯夜游吧！”

  叶子把那个装着小橘灯的匣子递给他：“你更细致，这个小匣子就交由你保管了。”

  何清规接过那个匣子，珍重地拿着：“我会好好保存的，期待有一日能秉烛夜游。”

  愉快的游戏时间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练琴。

  何清规并未一开始就带着叶子练琴，而是先给古琴调音。

  昨天弹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琴的相对音高其实已经不准了，昨天没带工具，也就没提这一点。

  何清规将那个小匣子递给书童，想着很快就会用到那个小橘灯。

  可往往事与愿违，小橘灯在匣子里腐烂，消亡。

  何清规也始终没能找到一个机会和叶子秉烛夜游。

  叶子的兴趣，在幼时来的快去的也快，没有再同何清规再做一个小橘灯。

  等二人渐渐成年，叶子也失去了往日的天真，哪怕何清规主动提出来，也没有再与他同做小橘灯。

  就好像小橘灯已经腐烂消亡在了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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