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筹码:人去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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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和梵陨河慢悠悠晃到地下一层坐等停电。
“问你个事儿。”梵陨河坐椅子上随手抓了把面前桌子上的瓜子磕了起来:“你哥的妈妈,在你哥多大时走的?”
旅途点了根烟:“我家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父母双亡,也见不得别人好过。”少女对答如流。
“……”无话可怼,旅途只得答道:“他六岁那年走的。”
梵陨河追问:“那你知道他妈妈叫什么吗?”
却见旅途倚着软榻瞌了眼:“涉及隐私问题,麻雀,你可以闭嘴了。”
梵陨河撇嘴,看向台上展示拍卖品的橱柜自语:“第一排观看还挺清楚的……”她又抬头看灯:“你那烟是不是灭了?怎么还不灭灯……”
话音刚落,大厅就猝不及防灭了灯,顿时一片漆黑。旅途耳边响起各种语言,偶有中文:
“嘿!怎么停电了?好黑!”
“出什么事了?老子还等着拍卖开始呢!”
“不会有小偷混进来吧?”
旅途起身戴上墨镜:“走,去三层。”
“一片漆黑你还戴墨镜,不得瞎?”梵陨河摘了墨镜嘲笑他。
“我掩耳盗铃。”旅途一本正经道。
梵陨河:“……太蠢了,我怎么会认识你这种人。”她一脸悲愤摇头叹气。
旅途的执着在他下楼梯时差点一脚踩空时放弃了,挥手将墨镜扔掉时听见少女在后边无情的嘲笑:
“让你装,翻车了吧?”
旅途冷笑:“死麻雀。”
“旅狗!”梵陨河立马回怼。
两人一前一后刚下楼,却见身后高处响起手枪括机声,而后是冷漠稍显生涩的中文:“别动,转过身来。”
旅途和梵陨河一前一后站住,少女叫前边旅途:“喂,你有家伙嘛?”
“你都没有还指望我有?”旅途没回头,懒散回道。
梵陨河低头,忽然在自己身上又掏又找的,没一会儿拿了什么东西回头就扔向了楼梯上方玄关处站着的人:“小心炸弹!”
黑暗中对方看不清少女扔来的什么东西,下意识躲闪开往二层以上退去。刚跨出两步,一抬头正撞上了居高临下看来的一双含笑眼眸。
对方手忙脚乱抬枪就指上去,一紧张连蹩脚的中文都吓忘了,开口就是克钦语:“什么人?!”
“你是拍卖会场的警卫?”贺冕悠哉倚二层楼梯口处扶手边,他一边说着一边往下看去,早没了梵陨河和旅途的影子。
那人迟疑着不敢开枪:“关你什么事?让开!”
贺冕笑笑,下一秒举枪扣下了扳机。枪上装了消声器,并不用担心惊动这里的人。他慢悠悠下楼大致一扫,转身走向侧门。
“不许动。”一只手自后方拿刀架上了他脖子,声音中满是俏皮玩笑。
贺冕配合地张开了双臂,那只手又伸来去拿他手里的枪,贺冕反手拽住。他轻哂,逗小孩的语气:“哎?你可没说要缴枪啊。”他转身看着笑得调皮的梵陨河:“挺能躲啊?怎么知道是我?”
梵陨河扬眉:“你刚刚一开口我就听出来了好吗?调调像懒狐狸。”
贺冕没看到旅途,心中失笑。面上不动声色问她:“就你一个人?来这儿干什么?”
梵陨河转身背着手蹦跳着要上楼:“我来……随便逛逛啊。”
贺冕想到楼梯口刚被他一枪崩了的人,手快揪住了少女后衣领:“这边,路都不认了?”说着,带梵陨河走向了应急通道。
梵陨河哪里不知道,她明知故问:“没错吧?我刚刚就是从那边下来的。”
贺冕却转移了话题:“不是开学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回来。”少女背着手一蹦一跳凑上去,笑嘻嘻的:“我想你们了,所以回来看看啊!”
贺冕抬手抵上她额头,阻止了少女猫儿般继续往他身上拱。他好笑,食指轻轻点了点梵陨河额头:“嬉皮笑脸的,准没好事。”
梵陨河笑盈盈四下看去,没说话。心中盘算着找个机会溜走,那狗又拽又狂,她可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去找黑曜石。
快走到二层时却听贺冕转身拐进了另一边过道:“我去趟洗手间,你在这儿等会。”
“好……好的。”梵陨河心中汗颜,差点脱口而出“好机会”。
原地待了会儿,她扒着墙去瞅另一边走廊,空无一人。她小声自语了句“e on”,转身蹦跳着往回溜了,连带着一头短发都要起飞的感觉。
殊不知贺冕是故意放她走的,此时这懒狐狸早从走廊尽头径直上到二层了。
两人加起来八百多个心眼子。
……
休息区不似外面大厅一般空荡,因为断电此时昏暗的过道里人挤人,行色匆忙,说着旅途听不懂的语言。
好在门牌上是中缅互译的文字,很快找到走廊尽头放置拍卖品的仓库。
问题也跟着来了,一扇门上有五把锁:锁链、指纹、人脸识别、密码以及刷卡。
“这小破地方也不穷啊?”旅途没在这边生活过,光通过其他方式了解,形成的刻板印象中的缅甸一直是个很穷的国家。
但他忘了这里并不是缅甸,而是缅北,被规划在了金三角地区内的缅北。
这会儿旅途忽然就想起了他那许久不联系的好友乔辞安,那家伙和他小学逃课时就经常撬锁回家拿钱混网吧。虽然事后免不了家里一顿毒打,但不影响他长期练就的专业开锁技能啊。
当即就给冤种兄弟打过去了电话:“喂,我旅途。”
“好家伙,这么多天你终于有消息了,你知不知道你上新闻了?他们以为……”乔辞安滔滔不绝,很是激动。
旅途没功夫废话,直接打断:“现在知道了,帮我个忙。”
到底是多年的好兄弟,乔辞安一秒就位,直截了当:“说。”
“现在有五把锁,我需要你告诉我怎么撬开那把最普通的锁,剩下的你得黑进一个网站,远程获取到里面存储的人脸信息和指纹信息。”他扫了眼门上的锁,又补充:“以及密码。”
“……”乔辞安慢吞吞道:“别冲动,兄弟,虽然你很有本事,但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着来?你这IP显示还是缅甸,怎么着?抢劫银行还抢到外国去了?”
旅途扬眉,懒懒道:“你没震惊我表示很欣慰。”手机叮了声,他点开消息,是梵陨河发来的:拍卖还有两个小时开始,你混进休息区了?
旅途发了定位给她,一边对乔辞安道:“快点,我没多少时间了,还得找门卡去。”
“行,现在有电脑吗?”
“没。”
“WIFI网址呢?”
“也没。”
“手机总有网吧?”
“没网。”
“……”另一边迟迟没说话。
旅途问:“我现在找台电脑?”
乔辞安语气中都是对他的无语:“快点的。”
旅途戴上耳机,转身混进了人群,顺势推开了最近的一间休息室的门。
走了大运,里面有电脑还没人,他反锁门栓往电脑前一坐:“你说。”
“靠?你飞呢?”乔辞安被他的速度震惊到:“你先下载一个黑客软件,别去应用商店去浏览器……”
另一边,两条走廊之隔的梵陨河却被熟人绊住了脚,与旅途的距离越来越远。
她没想到旅途的哥哥也在这里,当即跟了过去。
梵陨河想问清一些或许只有旅畔才清楚的事情,但人流因断电变得拥挤,没跟多远,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没了旅畔影子。
她贴墙快速往前找去,不知道经过哪间门时房间就猝不及防打开了,梵陨河猛地跌了进去。
房门“嘭”地关上,少女翻身坐起,毫不意外对上了旅畔那双和旅途神似的眼睛。
他居高临下看着坐地上的少女:“旅途呢?”
“你是来找他回去的?”梵陨河笑了,爬起身拨了把短发,语调顽皮得有些恶劣:“可是他现在不想回去呢,他只想和我待在一起。”
“这里可不比中国。”旅畔举枪指向她:“最后说一遍,交出人来,我放你走。”
梵陨河依旧笑吟吟的,她凑上去,字句透着挑衅:“你敢开枪,我就能让他永远消失。”她转了个身和男人并排靠门上:“你不止在调查铜码相关的‘611’制毒案吧?你妈妈和这件案子有关,并且和铜码有很大关系。”
旅畔不知道梵陨河是怎么从旅途那儿得知的,但既然这女孩也在调查铜码的话……他侧头看向身旁少女:“你想知道什么?”
梵陨河浅眸染了一丝得逞的笑意,她掏出手机将旅途发给她的定位给旅畔看:“我想了解当年你妈妈在‘611’一案中的一切行为,当然就你调查到的。”
旅畔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定位发我,回头就把资料给你。”
“可以,不过我和你一起去找他。”梵陨河扫他码,道:“我知道你把最后的筹码赌在了旅途身上,所以他暂时得和我一起调查。”
旅畔扬眉:“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从他哪儿套出关于我的事,但他嘴一向很有分寸,你应该问不出更多东西了。”
梵陨河抬头冲他勾唇:“至少我们都是在调查‘611’一案,就够了。”
正说着,整个地下会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而后广播里便是中缅交替的说话声:
“各部门休息!拍卖会场有身份不明之人闯入并打开了仓库!注意对进出工作人员进行人脸识别,注意警戒!如发现此人立即击毙!”
梵陨河想到什么,夺门就走:“糟了!我忘了告诉他仓库里有守卫二十四小时轮班看守!”
……
旅途以为自己是幸运的,没想到打开仓库门却是霉运的开始。这里面至少有超过十名受过特训的守卫兵,他刚进去就肩部中枪。
由于是存放拍卖品的仓库,这些卫兵不敢随意开枪,怕破坏拍卖品。旅途借货架来做掩体很快就找到了装有黑曜石的盒子。
但是近来容易出去难,旅途已经躲货架后和这帮拿家伙的僵持了有十多分钟。
对面的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吧啦了一阵子,大概是反应过来旅途听不懂,又换了略显生涩的中文喊话:“货架后面的,放下东西、主动,出来投、降,我们可做、宽大处理!”
旅途一边拿出黑曜石试图记住上面铜码一边回话:“中国人从来不投降,你妈讲抗日故事哄你睡觉时没告诉你?!”
对面卫兵怒了:“警告你,别!太猖狂!你!跑不掉的!”
这断句旅途也是服了,怎么日里日气的?他仔细观察黑曜石,快盯出洞来也没看出什么刻画的纹路。
大概用化学药剂隐去了,得让它产生反应显现才能看见。旅途思忖着。
“砰!”
“砰砰!”
仓库外忽然响起枪声,旅途收了石头探头看去,只见到一只手从虚掩的金属门伸进来,连开三枪让对面三个守卫应声倒地了。
那只手隔这么远旅途都能看清它虎口上的疤痕,是旅途小时候旅畔对他动手时被他咬的。当时是伤到了筋脉的,所以后来痊愈也留下了不浅的疤。
余下几名守卫慌乱间朝门口一阵扫射,却一枪没中,反而又被旅畔击倒两个。最后几个退缩了,也学旅途找货架躲了起来。
见没人,旅途看准机会,倒地翻了两个跟头来到门边,麻溜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伤到没?”
“拿到了?”
旅畔和梵陨河的声音同时响起,旅途却有些心不在焉,径直离开:“我刚刚进去前好像看见爸了……”要不是打开仓库门那一刻因看到父亲而失神,他也不会中枪。
梵陨河跟了上去:“黑曜石呢?拿到……”
“给你。”少年看也不看一眼将盒子塞了过去。
旅畔上前拉住他:“我去找爸,你先走。”
“我听到他和一个人聊到什么货物运输的注意事项,还提到了要带走我妈。”旅途不耐烦挣开他手,略显烦躁:“我现在不想管他死活,但他为什么要扯上我妈?我不理解他们明明是夫妻,怎么能……”
旅畔一把将他按在墙角,打断他的碎碎念:“二途,你先冷静,听我说……”
“我刚刚在里面打电话了,一直没人接听……”旅途根本听不进去。
旅畔持续打断他:“别急,说清楚,你是打给爸了还是打给你妈?”
“都没人接。”旅途看着他哥,眼神竟有瞬间的茫然。
其实旅途除了隐隐有些慌神,并没有太多其它感觉。长这么大陪他最多的一直是旅畔,母亲其次,而父亲在他印象中却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淡。小时候的旅途还会毫不畏惧索要父爱,如今再回想,似乎父亲永远在忙工作,对他的亲近都很敷衍。
聚少离多,感情总不比从前。
……
奔波了一夜终于拿到铜码,从地下会场一出来就撞上了追踪过来的陈年等人。梵陨河匆忙离开了,走之前答应提取出黑曜石里的铜码会发给旅途,毕竟两人如今是合作关系。
雨一夜未停,黎明时分才渐小。清晨有雾灰蒙蒙地笼罩在郊区荒地上,那一堆堆燃烧成灰又被雨水淋湿冲刷的骨灰或许原本也有些幸福美满的生活,如今却在这异国的土地上无人问津。
旅途和旅畔在闹市巷道兜到天亮才甩掉陈年等人,最终在胡同里得以休息片刻。
旅途靠墙半坐半躺着瞌上了眼。
“喂,知意,帮个忙。”旅畔靠墙点了根烟,拨通了好友的电话。
另一边是南知意有些错愕的声音:“旅畔?你家出事了你知不知道?新闻差点给你家送上头条,说近日禾桥旅氏集团董事长一家四口连带着他们家寄住过去的侄子侄女全部失踪,疑似绑架。你们家现在人去楼空了已经。”
“你是说,素姨也不见了?”旅畔原本抱有一丝怀疑的心情顿时沉了下去。
南知意默了一瞬:“前天人就不见了,需要我帮什么忙?”
“我现在不方便回去,麻烦你找人去滨城确认一下傅乐容还在不在。”旅畔夹着烟弹了弹烟灰:“如果在立马送他出国,让他回美国找他父母去。”
南知意应了:“好,你一切小心。”他并没有多问什么,再好的朋友在某些事上还是不能越界的。
挂了电话,旅畔才感觉到这刚停了不到两小时又下起来的雨,他踢了踢少年曲起的腿:“走了。”
不见一丝反应。
旅畔看去,一边蹲下一边掐了烟,他伸手拍了拍少年脸颊:“二途?”
才见旅途要睡不睡眯了条眼缝瞥他:“干什么?”语气不耐微微皱眉。
旅畔迟疑探了探他额头,着实烫手。
他思索住了,这次来得匆忙,带的钱只能在这边华人区医院用,但华人区对他如今的处境来说肯定有风险。不去吧……
他看着脸色苍白的旅途,否认了后面的设想。
背上少年,旅畔叹气:“积了几辈子阴德这辈子有幸摊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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