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而不自知，是一种极其美好且诱人状态。

陈牧舟深有体会。

司脔眼眶泛红，凤眸淬冰，突然凛眉‘啊呜’一声，凶巴巴在他胳膊上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明明是一副不顾形象的样子，但却因为行走体的完美匹配设计，成了更令人心悸的加分项。

只不过，‘光下雨不打雷’，也成了陈牧舟消受不起的福报，哄了老半天，司脔才不再哭唧唧。

“公子，你……你明明都变好了。”

司脔失望垂眉，一双凤眸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

“……”

陈牧舟主动打开光幕，滑动聊天记录，让司脔过目了一遍，同样委屈巴巴。

“唉。”

司脔收回视线，红唇浅抿，怅然轻叹一声。

“脔脔，不瞒你说，公子今天表现的可好了，可你……你是杀我的刀啊！”

陈牧舟将司脔揽入怀中，抬手拂去她脸畔的泪痕，“……你压根不知道‘百变脔脔’的杀伤力，你要是公子，你也被杀一刀……”

“妾身说过，虚假的繁衍……是不好的。”

司脔一字一句认真道。

“……可真正的繁衍你也不接受呀。”

“妾身答应为公子生异形了……是公子不同意！”

“我我……唉！”

陈牧舟脑补了一番自己和司脔手拉手，牵着异形儿子逛街的画面，嘴角抽抽了一阵子。

似看出他心中纠结，司脔忽然平复了一下呼吸，轻言道，“……君当清规，妾愿同皎，君若垢秽，妾亦逐从。”

“……”

陈牧舟神情一滞，他听出这是司脔在点他呢——他‘嫌弃’异形，可他哪怕变得面目全非、奇形怪状，她也一样心悦他。

他眉眼闪过一丝动容，他拉起司脔的素手，摩挲着她掌心的纹理，感受着她炽烈的掌温，面色倏然诚挚起来，“脔脔，对不起，是我错了。”

“嗯。”

司脔点点头，一双凤眸垂落陈牧舟脸畔，“妾身晓得。”

“那我……”

“公子，妾身包治百病！”

司脔提醒道。

“脔脔说得对，公子不能讳疾忌医！都怪司韵，公子需要好好看诊，好好瞧病！”

陈牧舟心底松了口气，眉眼间又嘚瑟起来。

什么狗屁强化？不就是电子层面的物理干预么，跟血肉相关的毛病，没有什么是万脔之主一个全身体检解决不了的。

“……emmm，宇宙真是浩瀚而玄奥啊……”

短暂的治疗过后，陈牧舟感觉自己得到了升华，心无杂念，脑仁清明，仿佛一台老机箱被清理掉了灰尘，一下子通透了不少。

司韵和烟斗的幻视如同被大锤抡碎的玻璃，凋零碎散，再无痕迹。

不等陈牧舟认真体会身体的变化，司脔抬起素手，将一个小巧的‘轴承’递到陈牧舟掌心。

“权柄的调用……”

陈牧舟点头，见司脔抿唇皱着鼻头，他面色一变，顿时恍然大悟、捶胸顿足道，“原来这才是脔脔说得惊喜呀？哎呀呀，公子真不是个东西啊！”

“……”

司脔轻‘哼’一声，抬了抬下巴，眉眼却舒展出来。

陈牧舟趁势将司脔‘捧’起，一边继续安抚，一边将‘轴承’的来龙去脉询问清楚。

“嘿嘿，脔脔，这可真是个大惊喜！”

陈牧舟发自肺腑道。

十六个坑，总算是有个落在自家了，没有被剃个秃瓢，反倒成了意料之外的安慰奖！

他感受到了朝三暮四的猴子的快乐。

“竟然只有楚霜染觉醒了权柄，这会是什么原因呢？”

陈牧舟把玩着‘扳指’大小的轴承，并没有急于吸收，而是顾自思索一番。

严格意义上说，楚霜染不是‘二次觉醒’，她从未觉醒过权柄，‘虺权柄’来自司脔的赠予。

“难不成原因在这儿？”

陈牧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才看向手中的‘轴承’，神情逐渐变得一言难尽。

生物滚轴结构，这是他一直想要的异化能力，但实物调用到了手中，他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类似的方案、思路、脑洞，他不知道拿出来多少，可他自己尝试的时候，一个也没有成功，

然而，楚霜染只是想为老爷做点什么，这枚权柄便不偏不倚的砸到她的头上，可这都是他的点子！

为什么同样的思路，她形，他不行？

“难道我有毒？！”

陈牧舟在百思不得其解的状态下，悻悻将这枚调用吸收。

第42个权柄调用。

013-滤素。

蓝图值：0.0410156。

“妈耶，这个序号……”

陈牧舟着实被‘013’这个编号吓了一跳，除了司脔的005和司颜的009、011外，这是己方觉醒到的最靠前的序号了。

“感谢司韵啊，司韵真是个大好人！”

陈牧舟甚至怀疑，这或许是司韵腾出来的坑里，序号最靠前的一个。

“滤素……什么鬼？我的轴承呢？”

陈牧舟眉头一挑，旋即展开了调用描述。

“重子过滤胶……我勒个……”

他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这个调用，跟‘轴承’结构没有任何关系，它调用的，是连接轴承内外两环之间的一种奇特胶体。

“我说这个轴承中间没有滚珠……我还以为是润滑油来着。”

陈牧舟倒吸一口凉气。

胶体实现了本该出现在轴承之间的滚珠功能，它是承力结构，承担摩擦损耗，同时有润滑油效果，保证内外圈可以分别旋转。

由于内外圈是生物结构，这种胶体还承担着信息、能量传递功能，以保证外圈进来的养分，供给内圈，使内圈不至于饿死！

“离谱！”

陈牧舟感觉这玩意就像是电机的刷子，一种生物电刷。

然而，这种胶体的机制不止于此，它可以根据通配需求，利用自身，对物质进行过滤。

主调用‘滤素’之名，便来源于此，该胶体，竟可以从复杂的混合物中，将单一纯净物提取出来！！

打个比方，它可以从糖水中提取出楚霜染爱吃的糖！

它针对的是‘重子’，也就是常见的宏观物质，理论上，它可以从自然环境中，提取元素单质！

“这么个滤素啊，竟然字面意思！元素过滤！！”

陈牧舟头皮发麻，这比他想象中的生物轴承牛逼多了，它的调用外观便显示，它能作为中间夹层，实现轴承功能！

“脔脔，我做一下嵌合。”

陈牧舟说了一嘴，便马不停蹄的忙活起来。

司脔应了一声，埋头刷着自己的司主终端，一边看看聊天信息，一边又看看陈牧舟，眸如秋水，泛着柔光。

在混沌演算的加持下，陈牧舟一头扎进去。

“……嘶，不对劲呀。”

嵌合做得差不多，堪堪收尾的时候，陈牧舟皱起眉头。

“‘滤素’的核心是重子胶，这和‘轴承’有什么关系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它的调用为什么要做成‘轴承’的形状？”

“公子……”

这时，听到陈牧舟的嘀咕，司脔再度抬起掌心，将013权柄的本体呈现了出来。

“啊这……”

权柄原件是一个巴掌大小的轴承，中间是重子胶体，外圈竟然还有一圈齿轮。

陈牧舟傻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枚机械加工相关的权柄呢。

“收起来吧，脔脔。”

陈牧舟冲司脔说着，收起杂念，彻底将嵌合搞定。

之后，他又基于嵌合效果，更新了一下司主调用库。

重子胶不是凭空产生的，它依赖物质基础，通过大量外来素材构建自身，形成规模，再发挥其‘过滤’效果，实现其真正的用途。

而物质基础，陈牧舟优先想到的便是‘茸’、‘根’、‘脔’御三家，尤其是直接从自然界攫取物质的‘根系’，

如果专门开发一颗‘滤素’嵌合树，由树根从无机环境攫取物质，重子胶在树体内流动，发挥过滤作用，届时，这棵树便可以结出包裹着纯净化合物或者纯单质的果实来。

“这要是提前设计好果实形状，或者是结点铀-235、钚-239果实什么的……”

只这么一想，陈牧舟就有些头皮发麻。

打包给盟约发了个思路，他打算当个甩手掌柜，让咸鱼们来实现这个构想。

“等重子胶攒的足够多了，嵌合体们，可以上轮胎和履带了……”

这么想着，陈牧舟迎上司脔的视线，微微一怔——她早已收起光幕，正托着腮帮子，眸光灼灼的看着他。

“公子，你继续，妾身不会打扰的。”

司脔局促的收回视线。

“我忙完了。”

陈牧舟咧嘴一笑，“脔脔，我看二号机已经离开涵城，到曦阳林地了，你感觉这个‘覆层大黑甲’怎么样？”

“还未实战，妾身无感。”

司脔应了一声，想了想，又补充道，“速度太慢了。”

“嗯……确实。”

陈牧舟点头。

二号灭灾机时速只有五公里，这还是司脔为它提供了胾骨架的前提下。

司颜这个大聪明竟然指望它来救，哪怕黑白昼夜不停，一路无阻，等灭灾机赶到，司颜可能先把自己给气死了。

“公子，预计今夜，灭灾机会行至帝国军势力范围。”

司脔道。

“……嗯，耄耋军团。”

陈牧舟点头，战情图显示，盘踞在曦阳林地的这个帝国令徒兵军团早就察觉到了二号机的靠近，拉起了一个口袋型的阵线，显然还打着将灭灾机回收的主意。

“脔脔，那就放开手脚好好跟他们耍耍，西边过来的嵌合体会跟你联动的，异形先别上……”

陈牧舟道，“可以派它们去乐园镇，打完这一架，你要是觉得这个铁王八壳子好使的话，就把乐园镇地下那台挖出来，不好使就算了，让它继续埋在那里……然后，让盟约在这里试验滤素嵌合树……”

“嗯。”

司脔颔首，凤眸中闪过一丝凌厉，“那妾身今晚就发起攻击。”

“呃……”

陈牧舟想了想，摆手道，“脔脔，先等等吧，明天一早再打，走，公子陪你去影院看电影去。”

“为何？”

司脔不解问道，起身整理着裙摆。

“现在……黄粱系统在攻略司颜，没有给‘战利品’留出足够的地方……”

陈牧舟解释道，“等明天一早司颜醒过来，一切都好说了，你那头开打，而我这头，让黄粱系统发挥出它真正的价值。”

说罢，他拉住司脔的手，带她来到隔壁的私人影院。

“……嘶哇哇！”

那只躲在这边的小异形见到来人，又灰溜溜的回到隔壁。

两人坐上司脔的专座，随着爆米花和可乐就位，司脔随便选了一部电影看了起来，陈牧舟则老老实实的作陪，偶尔讲解回答些问题。

司脔的‘包治百病’显然是十分有效的，一部电影下来，陈牧舟比兔子还老实，她终于彻底放下了戒备。

陈牧舟哭笑不得，明明将‘大猫’的脾性摸透了，还上头差点翻了车，实属不该。

又看了一部与机器人有关的电影，确定司脔心里没了小情绪后，陈牧舟这才放心放她离开：

二号机临时停下了脚步，反而引来了帝国兵的袭扰，司脔并没打算看个通宵，

离既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她也开始心不在焉，倒不是坐立不安，而是跃跃欲试。

“我也该开盲盒了……”

陈牧舟说着，正准备回穹顶，注意到电影播放列表上一个名字，他脸色微微一变，“拼图？”

“刚才的机器人电影，也是有拼接、组合机器人来着……嘶！”

说到这里，他懊恼的抓了抓头发，又调出蓝图，目光灼灼的审视着013调用。

“嗐！我早该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奇怪了……”

陈牧舟唏嘘一声，被自己的迟钝给气笑了。

司颜的009-相和011-反相，两枚一样的粉色方糖晶体，早就说明，权柄池里有‘成套’的权柄存在……

013为什么不是呢？

要不然根本无法解释它奇怪的‘轴承齿轮’主体。

“如果真是一套的话，会是几枚权柄呢？”

陈牧舟内心热络起来，“013显然不是一枚战斗类的权柄，‘滤素’的‘辅助’属性很浓，什么样的异化方向，会被它辅助？”

“……013一下子不香了……”

他啧了一声，将影院收拾一番，转身回到穹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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