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以江太医为首，早已恭候多时。

在众人睽睽目光下，江太医先是检查了先帝昨日的御膳及汤药，最后又去仔细查验先帝尸身。

最终跪伏摇头道：“陛下全身并无中毒迹象，唯有昨日饮酒过度，呕吐了几回。像是……骤然猝死。”

话音刚落，柳婻本以为扳回一局的胜券在握，瞬间化为了错愕！

怎么可能是暴毙，她昨日明明看见先帝脸色已经好多了！

“真的没有查错？”她目露怀疑的望向江太医。

后者却是点头：“微臣等已经反复查验多次，确实如此。”

戚文渊眉梢一片冰冷：“皇兄，你身负多条罪责，在父皇灵前竟然还敢质疑圣意！”

“来人，剥去他太子服制，关入天牢，等国丧过后再行发落！”

柳婻慌忙挡在了戚良身前，面色苍白如纸：“你们不能这样做，父皇遗诏疑点重重，不能这样对待他！”

她求救似的看向龚太傅，现在这情形，只有龚家能勉强与蒋家为敌！

“龚大人，龚小姐和太子殿下是被父皇赐婚的呀！”

然而，龚太傅却将脸扭转到一边去：“先帝赐婚是给太子和小女，废黜诏书写自七年前，这七年来自然是没有太子的！”

无数双冷漠至极的眼睛望着他们，无人帮衬。

戚文渊眸中闪过戾气：“柳婻，你过来。”

“你休想！”她眼圈霎时红了，她紧紧抓着戚良的袖子，她很明白这样意味着什么。

可她怎能弃他不顾，怎能去跟害死了她妹妹的仇人站在一处？

“把她拉开！”戚文渊一看见她护着她，就气得抓狂，额角青筋突突跳动！

五大三粗的两个禁卫军强硬扯着她的手腕，夏海玲珑两个人如螳臂当车的想要帮她：

“放开王妃！”

“你们这是以下犯上！”

呲！

殷红血色骤然在柳婻眼前绽开。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她只看见禁军不耐烦的拔出佩剑，只一刀，就划破了女人的脖子。

咚！

玲珑轰然倒地，双手无助的想捂着脖颈，可鲜血却喷涌而出，怎么止都止不住。

“玲珑！”

柳婻满目仇恨的望着台阶上那三人，可她此时却只能喊：“江太医，你快救救她……”

然而，一众太医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话都不敢说。

“一个奴婢而已，嫂嫂，只要你顺从我，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人命仿佛在戚文渊眼里，只是一个冰冷的数字。

戚良缓缓站起身来，他脱下了外裳，披在柳婻身上：“你已经对我仁至义尽了。”

“不。”柳婻心脏咚咚如擂鼓，蓄在眼里的泪水打着转，最终潸然落泪。

戚文渊脸色一黑：“你的腿果然痊愈了！”

“呵。”戚良薄唇勾勒出一丝冷笑。

他身形颀长，却是带着无人敢面对的坦荡。

“哪怕今朝乌云蔽明月，我始终相信，天理昭昭终有报！”

禁卫军迅速往他手中扣下枷锁，柳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

大明宫，偏殿。

“都说了我不吃！”柳婻一把掀开了桌上的素斋，惊得堂下宫女纷纷跪下。

房门吱呀打开，已经换上了一袭墨色锦衣的蒋氏，冷冷望着她：“她不吃，就饿死她！”

“可是，太后娘娘，皇上说一定要好好照顾王妃。若是有半点差池，拿奴婢们是问。”

说起这个，蒋氏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尖锐玛瑙护甲掐着柳婻明显已经渐渐凹陷的脸颊：“早知你是个狐媚子，当日不论如何哀家都要了结你的性命！”

“克死了哀家的大儿子，现在却还来勾引皇帝！柳氏，你真该死！”

柳婻闻言，却是从喉咙间溢出呵呵冷笑：“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小贱人，你以为哀家不敢吗！”蒋氏眼里似乎淬了毒，“来人，送她三尺白绫！”

“母后，朕说过了，她的事情朕自会处理。”

一道阴冷的声音传来，柳婻微抬眼眸，有气无力的蜷缩在太师椅上。

今日是先帝驾崩的第七天。

她已经被关在这里七天了。

戚文渊眼中饱含温和笑意，柔情似水的望着她：“嫂嫂，朕知道你一个人食不下咽。所以……”

他轻轻击掌，只见三个熟悉的人，手带镣铐，步伐沉重的走来。

“爹，娘？”柳婻瞳孔震颤，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两个字。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他们不是应该在柳府吗！

不过她仔细一看，发现两人身上的衣服虽然脏，但还算完整，并没有受伤的痕迹。

而第三个人却是无奈一笑：“柳姑娘，祁某的藏身之处还是被找到了。”

蒋氏这下笑不出来了。

她怔愣的望着祁景，跌跌撞撞跑到了他跟前，双手抚过他脸颊，鼻翼，嘴唇……

“轩儿，你没死？你还活着？！”

祁景眸色一暗，却是不语。

蒋氏分明在笑，可眼泪却拼命往下掉：“你为什么要骗哀家，为什么！轩儿，你回来了就好……皇帝，还不赶紧给你皇兄松绑？”

“恕儿子难以从命。”戚文渊冷冷道，“世人皆知，秦王成婚当日就暴毙了，这世上再无朕的手足血亲！”

柳婻望着母子三人分崩离析的亲情，只呵呵冷笑：“蒋喜淑，恐怕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蒋氏眼皮一跳。

“他！”柳婻指着戚文渊，“为谋夺皇位，既然可以陷害太子、弑父谋逆，自然也可以毒害兄长呀！”

“哈哈哈哈！蒋喜淑，你没想到吧？你口口声声说我克死了你儿子，没想到他其实是为了躲避戚文渊谋害，所以假死出宫的吧！”

柳婻护在了柳学士夫妇二人跟前，却是笑得癫狂，“你们母子三人，真真儿是在我面前演了一出好戏！”

蒋氏闻言，反手就想扇戚文渊一巴掌，可手腕却被他精准抓住！

“逆子，你，你一直在骗哀家！这位置是你大哥的，你还给他……啊！”

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甩在地上，让她云鬓歪斜：“来人！太后因先帝亡故，忧思过重，行为癫狂。从今日起，将她安置于慈宁宫，无事不得打搅！”

“你这个逆子，你会遭报应的！你舅舅如果知道真相，他绝对不会帮你的！”

蒋氏被人强行架着离去，堂堂皇帝之母，像个毫无尊严的受罚宫女。

“朕才是大虞的皇帝！”

屋子里霎时安静下来，戚文渊转身看向柳家三人，柳婻握住了张氏的手，用一种狼崽子似的凶狠眼神死死看着他。

“嫂嫂。不，婻婻？他是这么叫你的对吧？”戚文渊笑意如沐春风，“婻婻，你要乖乖用膳呀。”

可深邃眼底潜藏的阴狠却让人难以忽视，“你少吃一口饭，朕就在你爹娘身上刺一剑。”

“好期待啊。”

“婻婻，你说，先从你爹开始，还是先从你娘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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